摆 渡
幼时喜欢坐船,摆渡大叔不紧不慢地摇荡着手里的撑杆,那一叶小舟优哉游哉地驶向对岸,一圈圈浅浅的水纹不动声色地荡漾开来,好似在帮忙掩盖着孩子们逃课到对岸的小树林玩耍。我们总是能闹腾到大叔控制不了局面,大叔常常说的话是,要做个好孩子。
少时依旧喜欢坐船,只不过诱惑我的不再是和伙伴们疯玩的无虑时光,而是对岸的大千世界。我也不是那个虎头孩子,在那个改革开放初期风起云涌的年代,已经懂得怎样规划自己的未来了。静谧的小河上,依旧是那位大叔的身影,彼时他已成为我的良师益友,耳畔时常回响他的诤言,要做个好人。
时间不知不觉,我们后知后觉。而今,我早已有了自己的家庭、事业,家乡的亲友大都陆续出来闯荡,对老家已无过多的牵挂,亦是好多年没有坐过船了。前 几年,一父辈世交过世,回到了那个河流变浅,小船变石桥,树林变公路,摆渡叔叔变守堤老人的故乡。临走时,与他坐在河边深谈,他的那句,要做个好官,让我的心头为之一颤。
做个好官。我开始思考这句话。
当年在国家分配工作的政策下,出去闯荡过,教过两年书,后来从政成为一名国家公务员,期间又从检察院调至法院,成为一名法官,人民眼中的父母官。怎样做一名称职的好法官,如何看待法官这一职业呢?
犹记得七月中旬参加兄弟法院宁乡法院院长主讲的关于法官职业心态建设的座谈会,马院长谈到了三个问题:良心是最大的法;人民群众是最伟大的法学家;良心是最好的心态。如同马院长所谈,树立健康积极向上的职业心态是成为一名优秀法官的关键。如同温家宝总理一般,仰望星空,常想一二,记得背后有双眼睛,不是在监视你,而是在拷问你的心灵。当你穿上法袍,戴上法徽,当你面对审判大楼那飘扬国旗,我们心怀的不会是对工作的麻木,因为法官是不仅是我们的职业,更是大家爱民护民的终身事业。父母官如果留给百姓的只是喝茶看报的悠哉形象,这会是一种悲哀。总要有一种心绪让我们能深深感受到肩上的责任,对百姓,对社会,对国家,对自己的良心。
前段时间,我接待一位不懂法不讲理,无法劝说的当事人时忍不住脾气与其发生争执。事后,开始反省自己的工作态度,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尔后,那位当事人等到了公正的判决便满脸愧疚地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向我道歉,而我则更坚定了要换位思考,急人之所急,多为百姓着想,为他们谋福利的决心。
人的一生真的不够长,区区几十年,每个人来去这个世界的姿态都是一样的,留给世人的许是碌碌无为、默默无闻,许是名扬千古,亦或遗臭万年。或者,你也不必在意这之后你永远无法目睹的场景,但至少,你该给这个世间划下一道你来过的痕迹,不必重于泰山,却也至少该有其价值。有一天,当你听到你已不识的百姓跟你说谢谢,感谢你曾真心的维护了他(她)的合法权益,有如徽章上的天平一般作出了公正的判决,那一刻,相信你所有的委屈、困苦、压力都会化为欣慰的笑容。
我们应该常怀父母心,百姓虽不是你的孩子,却是你应该关爱的、为其服务的对象。天地万物的关爱超然于一切事物之上。我们的内心深处应该正确看待人民赋予的权利,那是一把双刃剑,能把你推向梦想的高峰,也可以把你送到灰暗的刑场。在其位,谋其政;行其权 ,尽其责。我们应该树立正确的职业观,秉承着更好的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追求你的官位。不用激昂的演说我们是在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也不必说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必把这份工作念叨得多么崇高神圣和伟大,我们要做的只是鲁迅笔下的孺子牛,勤政爱民,拥着一名法官的良知实实在在做好每一件事。
人到中年,我的一些信念和追求早被生活磨平棱角,甚至偶尔会感到力不从心,已不再会信誓旦旦、慷慨激昂的讲述那些曾令自己热血沸腾的梦想了,不敢走得太快,爬得太高,皆因畏惧高处不胜寒。可我还是不想放弃,依然希望尽我所能为更多可亲可敬的百姓服务。我相信,有一天,你累了,倦了,百姓会给你依靠。
忆及家乡那条河流,流淌依旧。人民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愿做无愧于心的摆渡人,直到鬓已星星也,且不是饱经忧患的忧愁悲苦,而是内外明澈,身心轻灵。
那又是一片澈然晴空,丝丝阳光温暖如昔。
(湖南省常德市武陵区人民法院 徐小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