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警方破获二十年前三尸命案纪实

　　2014年11月，桃源县公安局抓获了逃亡二十年之久的犯罪嫌疑人罗某海。经过反复较量，该局民警成功击溃了罗某海的心理防线，揭去了他“失忆”的伪装，进而成功破获了一起发生在1994年的三尸命案。

　　小山村夜发惨案

　　1994年3月4日晚上，枫树乡桐岭的村民们早已安歇，在梦乡中憧憬着今年的好收成。夜幕下90年代的中国南方小村，恬静而又祥和，有着别样的美丽。暮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撕破了这唯美的画面。“爹啊！娘啊！儿啊！你们死得好惨啊！”

　　发出惨叫的是村民聂某。晚上9点左右，因有事晚归的他急不可耐地回到家中，看一看乖儿子。然而，聂某没想到，他再也听不到儿子那奶声奶气的声音，也看不到父母那慈祥的笑容。父亲、母亲以及2岁多的儿子全部被一刀割颈，倒在血泊中。儿子那天真无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突发的惨剧使得聂某陷入了呆滞。在邻居的提醒下，他踉跄着跑到枫树乡派出所报案。枫树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立即层层向上汇报。

　　嫌疑犯连夜潜逃

　　县公安局对案情高度重视。时任分管刑侦副局长的王忠华亲自带领刑侦大队侦查员和技术人员迅速赶到现场，兵分两路展开调查。一路对现场进行勘验，发现聂某家的财物均没有动过的痕迹，基本排除了谋财害命的可能；另一路对周边村民进行走访调查，发现聂某一家平时与人并没有什么恩怨，唯有罗某海最近与聂某的姐姐聂某华离了婚，一直谋求复婚，失败后与岳母大吵了一架。

　　会不会是罗某海？3月5日凌晨5时许，侦查员赶到青林乡罗某海的家中。罗某海家已经人去楼空，地上散落着零星的血迹。血迹断断续续延伸到衣柜前就消失了。而衣柜被翻得凌乱不堪。

　　民警又对罗某海家周边村民进行走访调查发现：罗某海此人性格内向，但报复心极强，曾因几根柴禾的事情与哥哥刀斧相见。

　　罗某海有重大作案嫌疑，但他已经潜逃，杳无音信。侦破工作陷入僵局。罗某海这一逃就是二十年。但桃源县公安局从未放弃过努力，多次组织追缉行动，均没有发现罗某海的踪迹。

　　边境城忽传警讯

　　2014年9月19日，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博乐市。一名中年醉汉光着脚在街上游荡，脸上还有伤痕，疑似醉酒摔伤。有好心的路人上前询问情况，醉汉充耳不闻。博乐市临近哈萨克斯坦，即便是9月中旬，气温已经很低。醉汉光着脚行走，怕是不妥，于是好心人拨打了110。

　　博乐市红星派出所民警迅速赶到现场，将醉汉带回所内。醉汉身上没有能证明其身份的物品。面对民警的询问，醉汉一连说出了好多名字，但是这些名字经过民警核实都不真实。最后，醉汉又说了一个名字：罗某海！民警再次核查，大吃一惊，难道这个醉汉真的与二十年前那桩惨案有关？尽管醉汉酒醒之后闭口不提罗某海这个名字。红星派出所民警还是本着职业敏感性，与桃源警方取得联系。

　　科技下凶犯现形

　　接到红星派出所的电话，桃源县公安局刑侦大队侦查员们非常兴奋。但是在高兴之余，却也有些犯难：二十年时间，人的相貌变化很大。再加上这么多年未见，无论是谁来辨认都会存在偏差。

　　唯一不变的，只有DNA。但是要进行DNA鉴定，首先要找到罗某海的直系亲属。罗某海的父母早已亡故，直系亲属就只剩下他女儿小惠。

　　法律规定的羁押期最多为48小时。尽管醉汉目前还在医院治伤，但如果迟迟不能确定其身份，等到醉汉离去。想再次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紧迫，刑侦民警加班加点，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改嫁到广东的聂某华，证实了小惠为罗某海亲生；又找到了嫁到湖北的小惠，征得小惠同意，提取了DNA样本。新疆警方也第一时间将醉汉的DNA样本交到桃源警方手里。

　　经鉴定：从基因学上来看，醉汉为小惠的亲生父亲，也就是罗某海。

　　装失忆负隅顽抗

　　刑侦大队将案情向县局主要领导汇报。局长樊启斌高度重视，立即指派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李铭牵头组成专案组，并指示：全局上下，务必全力配合专案组工作。人、财、物，专案组但有所需，必须提供到位。总之，不惜一切代价，侦破此案！

　　11月18日，随着罗某海被押解回桃。这件案子棘手之处才真正显现。二十年时光过去，物是人非。一方面受限于当时的侦查技术和办案程序，许多资料和证据都不适宜当前的要求；另一方面，许多证人包括办案民警都已不在人世。这种情况下，犯罪嫌疑人的陈述很重要。可是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的罗某海为了保命，负隅顽抗，出了最后一招——“失忆大法”，称自己因为失忆，对于二十年前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包括自己的姓名。每次询问，罗某海翻来覆去都是三句话——“不记得”；“不知道”；“头好疼，受不了”。

　　细谋划终破防线

　　专案组咨询了许多位专业人士，对于罗某海这种状况，相关专家都表示应该不是失忆。民警带着罗某海到湘雅医院进行鉴定，结果也显示罗某海没有失忆。

　　罗某海在装！要揭穿他的伪装，就必须击溃其心理防线。在与罗某海正式交锋之前，专案组做了充分的准备。首先是深入全面了解案件情况。为了掌握案件的每一个细节，民警先是在海量的资料中反复查找了一个多星期，找出了所有还存于世的案件相关资料；接着找到了1994年曾参与过办案且仍然健在的全部侦查员，将他们集合在一起到聂某的老家进行了现场重建和情景再现。命案发生时间、发现时间、发现时尸体地点，受害人与犯罪嫌疑人搏斗的情形，房子周围的环境……，在侦查员脑海里，一个个细节就像一张张胶片，串联起来组成了一段完整的视频。接着专案组对犯罪嫌疑人的详细资料进行了分析。最后，专案组经过反复讨论和修订，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审问方案。终于，交锋开始了。罗某海心理素质很强，面对民警的审问始终保持从容冷静应对，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就连阔别二十年的家乡和亲人，罗某海都表现得非常平静，波澜不惊，仿佛与他无关。三次审问过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罗某海难对付，专案组早有心理准备。第四次审问时，民警先给罗某海看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是罗某海最亲的一个姐姐对他的问候。或许是回忆起姐姐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怀，罗某海眼神似乎有些变化。

　　民警紧紧抓住这一契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乘热打铁，抛出“重磅炸弹”给予罗某海最后一击。一叠照片被送到罗某海手里。照片记录了小惠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还有父母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罗某海一张一张地抚摸着照片，小惠上学、结婚、生子，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断地变化，最后看到父母的遗像和坟头青草的特写后，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罗某海的心理防线终于全线崩塌。那段尘封了二十年的因果也终于揭晓了真相。

　　破积案还原真相

　　1987年，性格内向的罗某海幸运地娶到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然而好景不长，夫妻俩渐渐地产生了一些矛盾和分歧。由于不善表达，罗某海眼睁睁地看着分歧越来越大，却没有办法。最终，分歧酿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1990年，二人走上了离婚的道路。

　　离婚后，前妻南下广东打工。罗某海则在家务工。1992年，二人见孩子可怜，遂萌生了复婚的想法。罗某海认为，能够促成自己和妻子复婚的关键人物就是岳母。于是，罗某海对岳母百般讨好，经常主动到岳母家帮忙干活。岳母对此从不曾拒绝。罗某海认为有戏，表现得更加勤快。1993年，岳母家翻修新房。罗某海又跑到岳母家主动帮忙。看到岳母很高兴，甚至前妻和岳母都邀请自己过去过年，罗某海愈发干劲十足。

　　然而，世事无常。1994年春节，罗某海怀着对前妻的思念，兴匆匆地跑到岳母家过年，却被浇了一头冷水。他不仅没见到聂某华，还被岳母一顿奚落。更重要的是，岳母透露了一个信息：小华不是没人要，她有人要了！

　　被赶出来的罗某海回到家中，年饭也没吃成。岳母恶毒的话语深深地刺激着他。再想想自己这两年多来的付出，他认为自己被深深地伤害了。

　　3月4日晚上，怀着满腔的怨念，罗某海带着一把刀摸到岳母家。此时，岳母家只有岳父岳母和2岁多的小外甥在家。被恨意冲昏了头脑的罗某海狰狞地举起了屠刀……血，染红了夜色。

　　看到三人倒在血泊中，罗某海连忙逃回自己家中，简单收拾之后，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逃亡之旅。由于惧怕公安机关的打击，这二十年，他从不敢与家人联系，只能隐姓埋名在异乡飘零，犹如一个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般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在逃亡过程中，他数次想到自杀，却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苟活于世。

　　然而正义或许会迟到，却从不会缺席。二十年的时光洗不掉罗某海身上深重的罪孽。目前，罗某海已被依法逮捕。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桃源县公安局  孙文斌）